胡斐是有些好运在身的,玉书帮他找到了如烟姑娘,竟又让他遇到了无嗔大师的徒弟。
在尚未到达樊花镇时,他们途径一个小镇,见一个俏生生的姑娘,被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围住讨钱,胡斐便挺身而出帮她解围,并抓住了趁乱偷她荷包的小贼。
而到了樊花镇的第二日,他们再次遇到了那个姑娘,寒暄之后得知她竟是无嗔大师的徒弟程灵素。
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。
程灵素喜道:“胡大哥,你曾出手助我,师父向来疼我,他老人家定不会见死不救。只是他这几日在试炼一种毒药,还需两日方能结束。不如我先带你们在这樊花镇四处走走,略尽地主之情。”
胡斐今日一身白衣,手执一柄纸扇,除去那一头怪异的卷发,倒也有几分翩翩公子气度。
只听他笑道:“程姑娘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。我们初来樊花镇,舟车劳顿,我又身中奇毒,实在无心游赏。”
程灵素再三相劝,见胡斐不为所动,只得失落离去。离去时却依依不舍,三步一回首,生怕胡大哥反悔而自己错过。
待黄衫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街头,胡斐方暗暗舒了一口气,指着前方人头攒动之处,笑道:“那边好像很热闹,我们去看看!”
玉书跟着他往前,忍不住挑了挑眉,调侃道:“胡大哥,你方才不是还说舟车劳顿,身中奇毒,无心游赏吗?要是程姑娘看到你这副兴致冲冲的模样,怕是要伤心得一大哭了。”
胡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一把拉住玉书的手腕,轻快地小跑起来:“你也不想呆在客栈发呆吧,快点,等下人多了就不好玩了!”
原来这是庙会一条街,白日里人流尚不拥挤,却也热闹非凡。
玉书停在一家幻术摊前,只见幻师轻轻挥动手中道具,帕子便复原如初,空手也能变出鲜花,引得观众连声惊叹。
玉书看得目瞪口呆,连连直呼神奇,等到幻师招手寻找观众协助时,他毫不犹疑地站了出来,自告奋勇。
直到被胡斐拉出人群包围圈,玉书还一脸迷惑:“纸牌是我一张一张检查过的,牌还是你亲手洗的,根本做不得假,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,居然能找到我选的那张牌?”
胡斐凑近玉书,低声说道:“他在你抽中的那张牌上悄悄做了记号,只是大家都被他夸张的演技吸引,根本没注意到罢了。”
玉书顿时明白过来,惊呼道:“怪不得他甩起牌技来,看得我眼花缭乱,原来是趁乱作弊呢!”
胡斐笑道:“魔术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,但手法却得花大把功夫去练,这就是他们谋生的本事了。”
两人穿过人群,走到一个射箭摊前。摊主见他们仪表堂堂,气度非凡,便热情招呼。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胡斐不好意思拒绝,只得凑近听摊主讲解。
那些奖品都是些小玩意儿,玉书瞧见一个猫猫雕像,便拿起仔细端详。虽说雕工不怎么精细,但模样憨态可掬,让人忍俊不禁。
胡斐一直留意着玉书,见他拿起那只猫猫反复端详,便问道:“喜欢吗?”
玉书将猫猫放回原处,随口说道:“只是觉得新奇罢了,再说我又不会射箭。”
胡斐笑道:“我会啊!既然你喜欢这个东西,我就帮你赢来,这算得了什么?”说着,他递给摊主五个铜钱,“老板,我来试试,若能连中五箭,就要这只猫猫。”
摊主赶紧收下铜钱,把弓和箭递给胡斐。胡斐把折扇插在腰间,接过弓箭在手上垫了垫,心中便有了计量。
姿势一摆,他似随意般射出第一箭,正中靶心。紧随着第二箭破风而来,几乎贴着第一箭落下。摊主忍不住惊叫出声,吸引了隔壁摊的人群,渐渐围观过来。
第三、第四箭同样精准落在第一箭周围,玉书率先鼓掌,看向胡斐的眼神越发崇拜,胡大哥真厉害!
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如雷掌声,叫好声此起彼伏,间或传来几句赞叹:“这书生箭术真高啊!”
胡斐有心在玉书面前表现,后退五步站定,观众还在疑惑他要做什么,就见他拉弓瞄准靶心,箭矢呼啸而出,势如破竹,竟生生劈开了第一箭,稳稳地扎在它原本的位置,箭尾微微震荡,发出嗡鸣之声。
胡斐没有在意那些喝彩声,从摊主手中接过猫猫递给玉书。玉书开心地把猫猫捧在手心把玩,笑着说道:“胡大哥,你看!”
胡斐只觉得,只要能天天见到这样的笑颜,就算每天练一百箭,他也心甘情愿。
待到傍晚,两人才尽兴而归。吃过晚饭,玉书便要回房休息,胡斐却不知为何不想与他分开,便扭扭捏捏地说想去他房里聊会儿天。
进了房,胡斐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,只好努力搜刮话题,从热闹的庙会,到乐游苑的剑术,再到石姑娘的大义。
玉书看出他心不在焉,歪着头狡黠一笑,说道:“胡大哥,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莫非……你想跟我说程姑娘的事?”
胡斐脑中全是玉书的模样,听他这么一问,呆呆地楞了一下,傻傻问道:“什么程姑娘?”
玉书捂着肚子笑道:“呆子!呆子!你怎么不问程姑娘是谁。”
胡斐尴尬地戳了戳他的手臂,求饶道:“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程姑娘,不然她生气了,就不让大师帮我了。”
玉书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,几乎笑出眼泪,立刻反驳道:“程姑娘才不会这样!”
胡斐凑近,认真说道:“你要是答应帮我保密,明天我就下厨给你做饭,怎么样?”
玉书瞬间来了精神,上下打量他,惊讶道:“你会下厨?”
胡斐谦虚:“尚能入口。”
玉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报了一通想吃的菜色。胡斐只问了他喜欢甜的还是咸酸的,便爽快地揽下了差事,让玉书很是期待。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,胡斐心满意足,便起身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。等他回来时,玉书已经半趴在枕头上熟睡了。
胡斐坐在床沿,轻声唤了唤,又轻轻推了推,见他没有反应,心想他这人素来爱干净,不知该不该帮他脱掉外衣。
目光落在床上人的腰间,侧躺的姿势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线条。墨蓝色的衣袍上点缀着简约的银饰,更衬得腰身纤细,臀部圆润。
胡斐只觉得脸部发烫,为自己脑中那不该有的龌龊想法而暗自懊恼。
他探身过去,把被子拉好,仔细为玉书盖好。睡着的玉书,不见平日里明亮的眸子,便是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小嘴也紧闭着,看上去安静乖巧,哪还有平日里神采飞扬、伶牙俐齿的模样。
都说灯下看人,越看越美,更何况这人本就美到极致——美在心底,摄人心魄。
胡斐艰难地别过眼,视线落在玉书的头上。玉书常用两根簪子,一根是现在戴着的狐狸形木簪,另一根是素雅的白玉簪。这两根簪子想必是他心爱之物,平日外出总是随身携带。
发髻搁在脑后肯定不舒服吧,胡斐心念一动,伸手去拔木簪。随着木簪被拔出,一缕青丝散落枕间,胡斐不禁看呆了。
乌黑的发丝铺开,衬托得肌肤更加白皙细腻,那隐隐露出的朱唇,便叫人无法忽视。
胡斐的视线慢慢下移,停留到那双唇上。他回想起上次两人靠得那么近时的情景,心头不禁一阵悸动,呼吸也变得急促。
那唇会是什么味道呢?会像水晶桂花糕一样吗?可奇怪的事,水晶桂花糕的味道,此刻竟在他脑中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。
他几乎着魔般地俯下身,能清楚地看到那白皙皮肤下微微浮动的经络,鼻间传来若隐若现的香气。
如果再靠近……胡斐屏住了呼吸,捏紧了手底下的被子,心中天人交战:要不要?可不可以?
他的唇终究是落在了睡着之人的唇上,胡斐抬眸看了一眼丝毫未有反应的玉书,伸出舌尖,细细临摹那美好的触感。
水晶桂花糕的味道猛然在脑中炸开,甜甜的软糯感尽在舌下。
烛火微颤,人影晃动,门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的声音响起,胡斐便出现在了门外。房内的玉书侧着头,沉沉睡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