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龟的狼
玉书和客客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美人兄弟。
园城寺圭,我深爱着你的老婆鲛岛兰丸。

《月半明时》第16章:后会无期

  王龙客养伤期间,无所事事。他都记不清上次如此虚度光阴是在何时,可能还没认识皇上之前,不,也许更早——父母尚健在,玉书尚未出世的时候。

  “唉。”王龙客叹了口气,揉了揉因一夜未眠而发沉发胀的眉心。怪不得人人都爱去勾栏瓦肆,确实趣味无穷,让人流连忘返。可这一晌贪欢的后果,也实在难受。

  刘怀今给他倒了杯茶,问道:“你以前从没去过勾栏瓦肆吗?”

  王龙客端起茶杯浅尝一口,茶香四溢,是上好的普洱,顿时驱散了一丝疲惫,说道:“以前去的勾栏院,只有唱戏听曲。”

  刘怀今想起昨晚的情景,这人看到瓦肆的百戏杂技十分新奇,每样都要上前瞧一瞧,若有可能还想亲手尝试,生生逛到瓦肆歇业才罢休。

  不由得笑道:“你说的那种勾栏院,达官显贵和文人墨客才去得起。普通百姓也只能逛逛瓦肆,虽无高雅之乐,却也其乐无穷。”

  正说话间,周昌前来通报,说门外有一叫铁摩勒的人求见。刘怀今看向王龙客,见他神色如常,端坐喝茶,未出一言,便点头示意周昌将人请进来。

  铁摩勒本就心急,这人为了帮自己脱罪而中毒,不知情况如何。从陈县令处拿到地址后,他便马不停蹄赶来。

  此刻见王龙客形容憔悴,心中更是千愁万绪,情绪几乎溢于言表,脱口便道:“听说你中了毒,我……”

  话虽平常,但言辞中蕴藏着深深的情思,对非敌非友的两人而言显得过于亲密。王龙客皱眉打断他:“多谢铁寨主挂念,我已无碍。”

  铁摩勒回过神来,也觉此话说逾越,再加上房中还有外人,他稳了稳心神,说道:“王龙客,这次还要多谢你,帮我洗脱冤情,我有样东西要还你。”

  说罢,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,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纸。王龙客淡淡道:“铁寨主,我并没有送过你东西,何来还物?若是铁寨主不要的东西,扔掉就是。”

  铁摩勒并不显得尴尬,将那张纸轻轻放在桌上,低声道:“这是我的一厢情愿,希望你能收下。”

  刘怀今的眼神在铁摩勒和桌上的那张纸之间流连,开口问道:“铁寨主,不知可否让我看看?”

  在得到铁摩勒点头同意后,刘怀今小心地拿起那张纸展开。原来外层对折的竟是保护壳,里面夹着一张画像。纸色泛黄,显然年代已久,但保护完好,四角尖尖,竟连一丝折痕也没有。

  画中半身像正是王龙客,准确地说是八年前的王龙客。背后一片竹林郁郁葱葱,一把无字扇在胸前展开,凤眸凝盼,笑意盈盈。

  刘怀今赞道:“原来是铁寨主画的人物像,画功还不错,栩栩如生。便是经过八年,这真人还是与画中人一般俊朗。”

  王龙客马上明白那是什么,脸色微沉,却未作声。他管不了别人心里的想法,更管不了别人的行事。这东西,更是与他无关。

  刘怀今合上纸张,笑问道:“龙客,要看一眼吗?”

  这一声“龙客”说得分外故意,果然引得铁寨主锐利的目光刺向他。刘怀今自是不怕,依旧言笑晏晏:“铁寨主,既然龙客不要,那你便收回吧。”

  铁摩勒愣愣接过画像,心中茫茫然。自己此生本不该再见这人,也不该再生出些多余情思。他是遥遥贵胄的安阳王,而他只是飞虎寨寨主铁摩勒。两人本不该有交集,如今,是时候做个了断。

  他有些释然地将画收入怀中,沉声道:“既如此,王龙客,那就此别过,后会无期。”

  看着铁摩勒断然离去的背影,刘怀今叹道:“没想到你八年前打这飞虎寨,竟然还能有这段故事。”

  王龙客淡淡道:“八年前,飞虎寨的寨主还是他的义父,我与铁寨主并不熟识。”

  清净被扰,王龙客更觉头晕脑胀,遂告退回房休息。一觉睡到午后才起,神清气爽。他提出要与刘怀今比试一番,刘怀今念他身体尚未痊愈,提议两人不用内力,仅以招过招。

  周昌一脚踏进庭院时,刘怀今正向后仰身,躲过王龙客的一腿,又侧身避过几掌。

  见自家少爷气定神闲,周昌心生一计,便从少爷房里取了配剑,扔过去道:“王公子,剑来。”

  王龙客在空中一个旋转,接剑拔剑动作一气呵成,随即提剑刺向刘怀今:“看剑!”

  刘怀今侧身闪过,怒喝:“周昌你……”

  周昌心中暗想,这绝对不是报复。他相信少爷绝对不是故意把自己支走去查案,就如同现在,他也绝不希望少爷输。

  刘怀今赤手空拳,对上削铁如泥的利剑只能躲闪,忿忿道:“龙客,说好的以招过招,你这是耍赖!”

  王龙客挥剑一劈一横,把他逼退到假山边,得意地抿嘴一笑:“这话是你说的,我可没答应。”

  刘怀今脚尖轻点,又在假山上轻点数下,眨眼间便已跃上不远处的凉亭顶,俯视下方,嘴角含笑:“正好,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。”

  “正合我意!”王龙客也随之腾空,自假山上飘过,稳稳落在凉亭顶上。

  两条矫健身影在方寸之间游走,难得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,皆生出几分胜负之心。

  刘怀今用手指敲上剑身,没想到那剑竟以指力为支点,剑尾生生转了个弯,险些划到他另一侧脸颊。

  他急忙侧头躲避,几道迷人的剑花接连而来,身后已无退路。犹豫间,被一掌拍在肩头,他只得借力飞下凉亭。

  许久未用,他几乎忘了当初造这把剑的用意——锋利的剑刃,柔韧的剑身,既是利器,却又不似利器,更像一柄出其不意的兵器。

  而此刻,在王龙客手中,这柄剑被发挥到极致,招式虽极为普通,却招招留有余地,暗藏杀机,环环相扣,让人防不胜防。

  不得不说,这人聪慧至极,又深谋远虑。刘怀今注视着那双认真又雀跃的眸子,比起平日里的淡然自持,此时在热气带动下的脸蛋,更生动明艳。

  那张八年前的画作突然就有了颜色,苍翠欲滴的竹叶,映衬着青丝红唇,一汪盈盈双眸,真是“见之不忘、思之如狂、使我沦亡”。

  又过了几招,刘怀今见他动作有些迟滞,应是身体未好体力不济,便停手道:“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打斗,倒显得有些口渴,龙客,不如我们歇息喝些茶。”

  正好周昌端来了茶,王龙客把剑收好,缓缓摸过剑鞘上的宝石,赞道:“这真是把好剑!”

  刘怀今站在一旁笑道:“你若是喜欢,我便把此剑赠予你,不知龙客可愿收下?”

  王龙客摇摇头,把剑还给周昌:“此剑剑身薄如蝉翼,剑鞘宝石镶嵌,必定是你心爱之物,我岂能夺人所好。”

  两人说笑间,周昌又提起街上的传闻,江老爷因独子身亡而伤心欲绝,正遣散家中仆人,准备离开太平县。

  两人唏嘘不已,江家搬离太平县,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享受富贵生活,但江童对无辜之人造成的罪孽,却永远无法抹灭。

  在他们决定离开太平县的前一天,琼州送来一封信。刘怀今看着手中的信,脸色平淡,不见丝毫情绪波动。

  周昌小心道:“少爷,琼州那边态度强硬,放话说若不是您亲自前去,这合作之事便无法谈成。”

  刘怀今淡淡道:“你让许然再去谈。”

  周昌又谨慎地提议:“他们摆出这般态度,定是因为知道许然无法做主,不愿详谈,若是少爷您亲自过去……”

  刘怀今不耐烦地把信一掷,冷哼一声道:“不谈就不谈。本就互相利用,各有所求,何必低声下气求人之姿?你告诉许然,能谈就谈,谈不下来便罢。这点底气都没有,如何成事?苍鹫庄从来不养废物!”

  周昌领命退下,刘怀今抬脚向外走去,正巧遇上照顾王龙客的丫鬟,便问道:“王公子人呢?”

  丫鬟答道:“回少爷,刚才王公子说要找少爷,我看他往书房去了,难道少爷没碰到他吗?”

  刘怀今挥手让她退下,想着刚才书房外异样的声响,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香甜气味,门外那人应该是龙客。

  也不知他都听到了些什么,又是否知晓苍鹫庄的事?如果知道,会不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