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龟的狼
玉书和客客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美人兄弟。
园城寺圭,我深爱着你的老婆鲛岛兰丸。

[客善玉陶]《月半明时》第二十五章:圣女十诫

告别王龙客后,杨善三人与金博夫妇一同前往琼州,金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,把花心夫君治得死死的,一到琼州地界,留下句“我去找姐妹”,又飘来一个“你敢乱来我砍了你”的严厉眼神,便潇洒地抛夫而去。

苦了金博这一路做小伏低,饭不敢多吃一口,菜不敢多夹一筷,眼睛都不敢乱瞄,稍微有点姿色的老太太从他眼前走过,他都怕得心直颤,只能看杨善来洗眼睛。

夫人前脚刚走,金博后脚拉着杨善去酒楼,说改善伙食,没想到遇到了其他分教的教徒,皆是来参加总教宴会的,金博提议大家拼桌,众人纷纷附和,要了一个大包间。

金博把杨善介绍给他们,又一一介绍了那四人:平城王昊、广陵张荣才和马彪、柳城柳天阳。他们跟金博一样,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总教宴会,其中张荣才参加过五次,自他入教后年年都来,一次都没落下,算是元老级的教徒。

他们几个相熟,互相恭维后便聊开了,从做生意到红颜知己,金博怕杨善尴尬,时不时把他拉入话题中。杨善八面玲珑,面面俱到,又见多识广,无所不知,不露声色地讨好了在场各位,让他们很是受用。

符申则仔细观察他们,王昊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,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玉扳指,聊起女人时容光焕发,但舌淡苔白,少气懒言,是肾气亏虚之相,应该是好色之徒。

张荣才圆面大耳,肩查腹满身躯胖,跟个弥勒佛似的,而他身边的马彪,鼠目獐头,形销骨立,像一根麻杆,都怕一阵风来把他吹走。这两人站一起,都叫人疑惑,他们怎么能完全照着对方的反向生长。

柳天阳四十上下,嘴上留着两撇胡子,相貌平平,但身体匀称,坐姿端正,声音洪亮,目光有神,应该是习武之人。怪异的是他那双手,细长白嫩,与他平庸的长相极不相符。

王昊正在讲他的那些红颜知己,哪个有什么绝活,甚至开起了黄腔,金博忙叫停说这还有个孩子呢,王昊连连道歉。突然被点到的陶甘一脸茫然,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只小兔子,惹得众人哄堂大笑。

饭后王昊请大家喝花酒,起先金博还有些犹豫,但别人一怂恿,他便将夫人严令抛在脑后,笑呵呵地跟着去了,杨善以孩子在不方便为由婉拒,他们也不好强人所难。

陶甘问道:“阿善,你说金夫人知道金大哥去那种地方,会不会拿刀砍他啊。”杨善笑着回他:“别看金夫人打打杀杀的,其实她非常爱金博,而金博也只是嘴犟,真让他做什么是万万不敢的。他们俩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,感情好着呢。”

符申道:“陶甘,我看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,是不是肚子不疼了,那可不可以从我背上下来。”

这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,陶甘听不懂他们说的,又没事做,只能一会儿吃点,过一会儿再吃点,结果吃撑到直不起腰,弓着背抱着肚子一步一步挪的样子特别滑稽,于是符申大发好心背他回去。

陶甘哎哟叫唤两声,可怜兮兮地说道:“阿善,我肚子好胀好撑好难受。”符申无语至极,心想这招借篷使风、狐假虎威怎么这么眼熟,不会是跟傅玉书那小子学的吧。

隔日一早,有人来敲门,说是总教派他来送简帖和教服,知道杨善第一次参加宴会,详细说了注意事项和流程。符申收下东西道谢,探过头去看善善手中的简帖,只见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,于是问道:“要不要我晚上去总教探探?”杨善摇头道:“我们对总教一无所知,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,等宴会之后再说。”

杨善把简帖收好,问陶甘人呢,符申笑着回他:“一早就跑出去了,说打听到附近有正宗的琼州美食,他去给我们买早点。”杨善又问道他身上有钱吗,符申说他之前在云州帮附近的老人家跑腿,攒下了一点钱,照他小守财奴的用法,应该是还有的。

没多久陶甘回来,符申一看,不同的早点每样买了三份,看来是下了血本。陶甘兴奋地说着琼州和云州的不同,琼州话亲切,琼州人热情好客,末了又说回来路上遇到了柳天阳。符申随口问了句你们聊了什么,陶甘道:“他问我娘是哪里人士,还说我的琉璃珠很好看。”

听到陶甘的回答,符申眼神一凛,柳天阳与陶甘非亲非故,只知对方名字,就算寒暄客套也不该打听如此私密之事,想到柳天阳的怪异之处,他不禁有些担忧,问道:“那你怎么回答的?”

陶甘有些疑惑地看着师傅回道:“师傅,我是云州五华县人士,你不是知道吗?”顿了顿,又神情落寞地说道:“其实我不知道娘亲来自哪里,也没见过外公外婆,我曾问过娘亲,外公外婆为什么不来看我,是不是不喜欢我,那时候娘亲摸着我的头露出了很悲痛的表情,爹爹知道后就不许我问,再之后他们就……”

陶甘边说边红了眼眶,杨善放轻声音安慰道:“陶甘,你爹不让你问,也许是因为你外公外婆已不在世,他不想让你娘亲伤心。他们若是在世,肯定不会抛下你娘和你。”陶甘用手背抹眼里的泪珠,挤出一个笑容:“娘亲现在跟外公外婆团聚,她应该很开心。”

杨善抚摸着他的头说道:“陶甘,你是个好孩子。只有你过得开心,你娘他们在天上才会开心。”陶甘点点头,又觉得在师傅面前哭鼻子有些害羞,怕师傅嘲笑他,借口扔东西便往外跑。

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,杨善叹口气说道:“陶甘手上的琉璃珠虽不至于价值连城,但也绝不是一个落魄书生买得起的,他娘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。柳天阳许是认出这串琉璃珠,只希望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
符申安慰道:“如果陶甘因此找到家人,也是一件好事,好歹在这世上他不是举目无亲。如果那家人不愿意认他,还有你和我在,总不会让他受委屈。再说,等他跟你回长安城,那才是威风四方,只求到时他少学点傅玉书的胆大包天。”

听到符申对玉书颇为不满的发言,杨善淡淡地瞥他一眼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是我宠的,你有意见?”符申脑袋转得极快,陪笑解释道:“善善你误会了,我的意思是陶甘身为一个男孩子,胆子太小了,要多向玉书学习。路上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他,这不是给你丢脸吗。”

杨善轻哼一声往外走,符申长吁一口气,心想好险好险,幸好自己脑子转得快,看来以后还是少谈为妙。

终于到了十五那日,傍晚时分,杨善换好教服,与金博一同前往集合地点。那是在西郊的一处桂树林,林中深处矗立着一座大宅子,听说之前这附近还有其他宅院,被玉轮教买了去后,全部推倒种上了桂树,是以才形成了现在的桂树林。

门口已经聚集着不少人,皆穿着同样的白色教服,杨善一眼便看到了张荣才和马彪,毕竟这两人实在太显眼,金博远远地朝他们挥了挥手,随后拉着杨善到刘淼那签到。为防有人浑水摸鱼,所有的教徒必须由各分教主管验明正身。

人员到齐后,五个分教按序排成一列往院子里走,云州排在第一队,由刘淼带头,从各主管对刘淼态度来看,云州分教地位不低。离得近了,杨善才发现门口两边各站着三名带刀护卫,穿着纯黑色兜帽服,若不注意很难发现他们。

院子极大,最中间放了一个正正方方的木质摆台,上面一人盘腿而坐,盘发留须,月亮挂在他身后的半空,皎洁月光披洒下来,像是给他镀了层银光,马上就要羽化登仙,那应该就是两大护法之一的秦护法。

在离摆台还有五六步距离时,刘淼停下脚步,众教徒纷纷走动起来,按照九宫图规律排列,教徒加上主管共二十七人,刚好组成三个纵横图。杨善随身边的人一起盘腿坐下,口中高喊“玉轮圣教,长生不老,太阴圣女,风华绝代”。

喊完三次口号,秦护法开始讲法,圣女十诫是玉轮教的“法”,是教义的大纲和总结,寻常教徒只知其四,比如陶甘,五大分教教徒知其八,据说最重要的第一、二条,只有护法才能传授。杨善心想,遮遮掩掩,故弄玄虚,这前两条诫命,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果不其然!圣女十诫在引人向善同时,要求教徒只尊太阴圣女为神,不拜邪神。何谓邪神?太阴圣女之外皆邪神!

第二条又讲道,太阴圣女将你从黑暗中解救出来,除了她,你不可有别的神。不可为上天、下地和地底下、水中的百物雕刻塑像,也不可跪拜那些像。

大安王朝自先帝建朝以来,尊重不同宗教信仰,提倡百花齐放,只要新教教义不违背伦理,又未出大安王朝法理,皆可通过礼部审批,建庙传道。

当初五华县批驳玉轮教教义“有悖法理伦常”,从这两条诫命可见一斑,这个教排斥异己,唯我独尊,与先帝求同存异的旨意背道而驰。不顾大安王朝法理即是不尊当朝天子,玉轮教难道想造反?

他们不惜犯下私教传道的死罪也不删改,说明这两条诫命是整个教义中最重要的,是玉轮教的立教之本。这样的教义不该在民间流传,这样的教不该存在。

杨善思绪飞快转动着,听到秦护法询问大家是否有疑问时,他第一个站了起来。刘淼低声喝斥,被秦护法抬手阻止:“刘淼,我正是为解答困惑而来。这位教徒,你不必拘谨,不要有所顾忌,凡事皆可向我述说。”

“我出身富贵,极尽宠爱,从小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但却爱不得,恨不得。一边是慈爱父母,一边是心悦之人,左右拉扯着我。秦护法,这世上真的没有两全之法吗?”

杨善言辞恳切,细长的眉头紧蹙,好看的凤眸蕴藏着化不开的痛楚,神情茫然似在承受百般折磨,在场众人见了,皆是心有不忍。

秦护法问道:“你心悦之人是否婚配?是否心有所属?是否有杀人、奸淫、偷盗及做假证诬陷人等为恶行为?”杨善摇头道:“他是这世上我见过的最好的人,他善良正直,从未伤害过他人。”

秦护法说道:“你当孝敬父母,不可惹父母伤心,但亦可继续爱她,用你们的爱去化解父母的误解。一年不行就两年,两年不行就三年,只要内心坚定且真诚,他们必定会被感动。”

如此对话两个来回后,众人发现杨善的眼神变了,不再悲痛迷茫,就像大雨过后的山峦,云消雾散,天光乍破,露出层峦叠翠的壮丽美景,叫人心驰神往。

杨善不胜感激,提出捐银一千两以示谢意,秦护法很满意他的明事理,赞美了几句后拍手两声,就有黑衣黑帽的护卫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,不一会儿,院子里就摆好了九张木桌,每张桌上都放着茶壶和点心。

金博拉着杨善占了其中一张桌子,殷勤地给他倒茶,见他喝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:“杨兄,你刚才说的心悦之人…是符兄弟吗?”见杨善点头又连忙安慰他:“我看符兄弟待你情真意切,你又聪明的很,不像我什么都不会,你们俩肯定会有好结果的。”

看他真切为自己考虑,杨善不禁感叹你这样的人为何加入玉轮教,说道:“希望吧。金博,我看这些人非富即贵,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下,如果能做成一两笔生意,说不定我父亲会开心些。”

金博一点就通,开始给杨善介绍,碰到不认识的,就拉着杨善去问,幸好金博“怕夫人”的名声远扬,大家都愿同他交谈。这一番下来,杨善总算认识了所有人,大多是家底深厚的二世祖,出手阔绰,为了参加宴会捐献了不少钱财,不过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
另一边,刘淼跟着秦护法进了厅堂,秦护法说道:“刘淼,你是大护法高徒,照理说我管不了你,但身为两大护法之一,维护总教安稳是我职责所在,希望你谅解。你们云州分教这次来了八个,每个人的身份背景都调查清楚了吗?”

这个秦护法一直与师傅不对付,此次是想借机打压师傅,刘淼心里对杨善又恨了一份,恭敬回道:“秦护法,我身为大护法徒弟,又是云州分教主管,一直如履薄冰,生怕做错事,让师傅和云州分部蒙羞,但好在云州分教在我哥和我打理下,位列众分部之首。对于此次参与宴会的教徒身份背景,详情我早已上呈总教,经过各大执事审核通过,绝对不会有问题。”

你云州分教能有现在规模,还不是因为教主看重,如果没有其他分教的财力支持,你云州怕还是一个小小的分部,秦护法心里冷笑,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,冷冷说道:“如此最好。”

宴会持续到众人尽显疲态,回到客栈已是深夜,一直等候的符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,赶紧开门迎接,路过的金博挤眉弄眼地朝他笑,看得符申莫名其妙,问善善金博的眼睛是不是有病,杨善想了想,没告诉符申是他编造的两人坚贞不摧的爱情感动了金博。

更衣后躺在床上,杨善复盘晚上查探到的消息,符申在一旁查漏补缺,最后得出几个结论:一是总教宴会只为敛财,但玉轮教真实目的还有待确定;二是五华县丢失的教义拓本肯定在玉轮教手里,三是必须拿到记录教徒信息的花名册,才能将玉轮教一网打尽。

杨善回忆道:“我假借如厕观察了一下四周,院子后别有天地,如果教义和花名册在总教内,那只可能藏在那里。不过棘手的是那些黑衣护卫,人数众多,戒备森严,他们隐藏在夜色中,难以防范。夜探总教偷取教义和花名册,这个方法不可行,我们还要从长计议。”

符申把人揽进怀里,让善善的头靠在自己臂弯,说道:“既然晚上去不得,那就白天去,光明正大地去。一千两银子分量不小,刚好需要一个搬箱子的人。”

杨善侧了个身对着符申,说道:“只有深入玉轮教内部,才能将它瓦解,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晋升,秦护法也许是个突破口。”符申顺势把手放在善善腰上:“我明天就去找王昊他们,侧面打听下秦护法的喜好。”

杨善轻笑一声,双手抚上符申胸口,呢喃着说道:“那你会去那种地方吗?”那种地方当然是烟花之地,点在胸口的细长手指一路向下,每一下轻触都像在挑逗,勾得符申心痒痒,但他神色不变:“善善不希望我去,我就不去了。”

杨善突然收回双手,又往后退了半个身子,眼神无辜:“你硬了。”符申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,强硬地抓过那双四处惹火的手放在头顶,粗哑着嗓子:“善善,明天起不了床别怪我。”

“是吗?”杨善挑眉一笑,是挑衅,又是质疑他的能力,符申一把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,不一会儿,房内便响起了细碎的呻吟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