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天后,三人按照行程前往大阪,到达时已经下午三点,他们决定先在酒店休息。王龙客洗好澡出来喝水,看到安庆绪刚打完电话,脸色不太好。
安庆绪招呼客客坐下,想让他和玉书尽快回国,王龙客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,说道:“玉书对这次旅游很重视,兴致勃勃地做攻略查路线,我不想让他失望。”
安庆绪拉着他的手解释道:“刚才的电话是她打来的,她跟当地的黑帮有过节,我已经被盯上了。在这里,我没有人手,我不敢冒这个险。”
突然提到的没名没姓的人,让王龙客有瞬间的疑惑,随即反应过来,阿绪口中的她,正是他的妻子,曾听阿绪讲过他妻子娘家的事,看来是不得不走。
回到房间,玉书还趴在床上,王龙客考虑该找什么借口才不会让玉书起疑,就见玉书转过头来,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,一点都没有休息中的疲惫模样。
“我还以为你睡着了。”王龙客把玉书掀到背上的T恤拉下来,叮嘱他睡觉时不要把腰和肚子露在外面,容易着凉。
玉书翻过身,由着哥哥帮自己整理衣服:“哥哥,阿绪哥到日本旅游,为什么嫂嫂不跟着一起来?”
“我也不太清楚,晚上去哪里吃饭,想好了吗?”
“哥哥,阿绪哥肯定很爱嫂嫂,所以才会跟她结婚,对不对?”
“肯定是的。我听说,大阪有一整条街都是好吃的,等傍晚天凉一点,我们去逛逛?”
对于哥哥提出的问题,玉书听而不闻,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哥哥的唇,问道:“哥哥,阿绪哥为什么要亲你?你们是那种关系吗?”
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,客厅里两人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,亲密地亲亲我我,玉书快要气死了,原来这一趟旅游的怪异之处,真的不是自己想太多!
阿绪哥来日本谈生意,不带贤内助妻子,却带着毫不相干的友人和友人弟弟,即使玩不到一起,也要硬凑一间酒店!这简直太奇怪了。
现在看来,他们根本就是打着旅游的幌子,光明正大地偷情幽会!
“哥哥,如果他爱你,他就会离了婚再追求你,现在他妻子情人都不放手,明显是在玩弄你的感情,你不要被他骗了!”
玉书义愤填膺,他的哥哥漂亮温柔,单纯善良,是一朵长在温室的名贵花卉,不食人间烟火远离尘嚣,肯定是阿绪哥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,欺骗了哥哥的感情。
怪不得小时候总往自己家跑,不是夸妈妈漂亮就是夸哥哥可爱,就连妈妈养的土狗都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,还总是拿零食玩具贿赂自己不要缠着哥哥,原来他那时候就对哥哥心怀不轨了。
王龙客侧过身躲开玉书的视线:“玉书,我和阿绪之间很复杂,我不知该从何说起,再给我一点时间,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看哥哥言辞躲闪的模样,明显是对阿绪哥心有期待,玉书急得快哭了:“哥哥,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,你都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哥哥,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骂。”
哥哥是他们家族的第一个孩子,从小娇生惯养,众星捧月,受爸爸影响进入画坛后,更是天之骄子,心高气傲,他哪听得了那些闲言碎语。
他的哥哥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赞美,一想到难听的话会砸到哥哥身上,玉书就觉得很难受,眼圈瞬间红了,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,却又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。
他那副可怜委屈的模样,王龙客看了心疼得不行:“玉书,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,在哥哥心里,你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弟弟,没有任何人比得上。”
玉书拉着哥哥的衣角擦眼泪:“哥哥,我们回去吧,不管在哪里,我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就好了。”
得到哥哥保证不再与阿绪哥独处后,玉书才破涕为笑,开心地订了明天下午回国的机票,之后两人列了要买的东西,就高高兴兴地出去购物了。
他们先去了一个商场,玉书买了很多动漫周边,多到拎都拎不动,索性叫店员帮忙邮寄回国,他还买了一顶红色的帽子给哥哥,自己戴一顶绿色的,说这叫兄弟帽,王龙客笑着骂他胡闹。
两人沿着河道闲逛,走到了网红广告牌拍照点,等着拍照的游客把桥堵得水泄不通,想要过桥的游客只能硬挤,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,玉书表示不凑这个热闹,拉着哥哥往人少的通道走。
王龙客被玉书牵着手,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穿梭,满眼望去,全是相似的建筑小屋,嘈杂拥挤的人群,叽哩哇啦听不懂的语言,就像在饶迷宫一样,快要把他绕晕了。
好在没过一会儿,两人就回到了大马路,看着眼前空旷宽阔的道路,王龙客长舒一口气,感觉眼睛和脑袋都活过来了,接下来要去玉书约好的居酒屋吃晚饭,还是打车去吧。
路上出租车不多,但也没让他们等候太久,就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,王龙客率先上了副驾,人还没坐稳,车子突然猛地冲了出去,他因为惯性被狠狠地摔在靠背上,摔得他本就昏胀的脑袋更加迷糊。
“玉书……玉书……”王龙客着急地去拉门把手和窗户按钮,可是毫无反应,他慌乱地拍打着玻璃窗,眼睁睁看着追着车跑的玉书离他越来越远。
哥哥被绑架了!
玉书下意识拨打报警电话110,在嘟——的声音响起时,他的身体像是触电般一激灵,冰淇淋店老板的话猛地在脑中炸开,他着急慌忙地挂掉电话,抖着手在通话记录中翻找,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。
安庆绪接到电话后,一边派人去接玉书,一边把车牌号发给警视厅的朋友,让他帮忙调查车辆去向,玉书回到酒店的时候,朋友的调查也有了结果。
车子是套牌的,被遗弃在了一个没有监控的角落,从车子内部痕迹来看,当时车内应该有四个人,但现场只在副驾门上检查出指纹,说明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绑架。
这消息让安庆绪确定,绑架案肯定跟那个黑帮有关,之前他一直以为黑帮盯上的是自己,只要自己不在客客和玉书身边,他们两个就不会有危险,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客客。
既然他们绑走客客,说明他们的目的就不是单纯的报复,肯定另有所求,那么他们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?安庆绪想了想,大概率就是钱了,于是他打电话给当地的分公司让他们筹备尽可能多的现金。
一旁的玉书赶紧说道:“阿绪哥,不管多少钱都给他们,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,让他们打钱过来,他们在日本应该也有些关系。”
安庆绪连忙阻止他:“玉书,事出突然,伯母他们一时也赶不过来,告诉他们,也只是让他们徒增担忧而已。这里我认识几个当官的朋友,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,相信我,你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。”
看玉书收起手机,安庆绪松了口气,从小他就害怕王伯父,尤其是那双冷静到可怕的眼睛,能让你的小心思无所遁形,要是让伯父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他和客客的关系,怕是自己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客客。
等所有的事情结束,自己再去向伯父伯母负荆请罪,与客客的事也要好好说明。
玉书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:“都…都怪我,要不是我强出头,哥哥…哥哥就不会被人抓走。”
关于自己与当地黑帮的过节,安庆绪如实告诉玉书,并宽慰他道:“玉书,此事与你无关,是我连累了你哥哥,但是后悔自责没有用,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你哥哥。”
隔天一早,安庆绪就接到了绑匪的来电,果然如他所想,是那个黑帮绑架了客客,在确定客客安然无恙、并得到绑匪保证不会伤害人质的前提下,安庆绪答应了他们的要求。
两天后,安庆绪带着赎金前往指定地点,那是一个乡下的储物仓库,仓库里昏暗沉沉,绑匪围了一圈大概七八个,安庆绪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后的客客。
客客坐在一张木椅上,手上绑着尼龙扎带,嘴上贴着胶布,脸色看起来很憔悴,安庆绪想快点带人离开,示意保镖打开手提箱,表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。
绑匪验了钱后,却突然要求再支付2000万现金,安庆绪嗤笑两声:“我给你们个建议,不如放了他,把我绑起来,别说2000万日元,2000万美金你们都要得来。”
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人,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:“你,不能绑,不与天洛晋初敌对,我们要钱,要现金。”
安庆绪说道:“你们要2亿,我一分不少地带来,你们却出尔反尔,谁知道我给了2000万后,你们会不会又言而无信,要求另一个2000万。”
“你,没有选择,漂亮的脸蛋,花了很心疼吧。”中年人接着又说了几句日语,围在一起的绑匪们突然大声笑起来,站在王龙客身边的那个,边大声叫喊边挥舞着弹簧刀。
那把小刀就在客客脸边伸来缩去,安庆绪沉着眸子,冷冰冰地说道:“现在,钱拿走,人留下,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。”
中年人让人散开,指指暴露在视野中间的人质,又指指安庆绪,说道:“他,你心爱的情人,对你重要很,2亿很爽快,2000万小数目。”
安庆绪冷笑两声:“与我作对,就是与天洛晋初作对。你绑了我的人,还大言不惭地说不想与天洛晋初敌对。你知道,与天洛晋初敌对,会是什么后果。”
中年人不同意地摇摇头:“你妻子,帮会大小姐,不同意,老公与人分享。你给钱,我们不告诉,大小姐不知道。不然,大小姐生气,严重后果。”
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。绑走客客,敲诈勒索高额赎金,挽回地盘被抢的损失,再用“你对妻子不忠的代价”来威胁,想让自己花钱消灾,忍气吞声。
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,简直天衣无缝!可惜,他们的调查并不完整,如果他们再深入一点,就会发现自己与客客、与那个帮会大小姐的关系,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。
不过,这是一件好事。绑匪自认为手握重要“把柄”,断定自己不会事后报复,那么他们就不会把事情做绝,只要钱给到位,人他们不敢不放。
绑匪拿钱走人,自己带人离开,这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,但他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人,他不会放过这群绑匪,以及他们背后的黑帮组织,还有那个给他带来麻烦的女人,他真的受够了。
在回去的路上,玉书缠着哥哥不放手,声泪俱下地述说着自己的担惊受怕,王龙客一手揽着他,笑他大人了还哭鼻子,反被弟弟反驳我就是小孩小孩就是爱哭,逗得王龙客想笑,无奈身体太疲惫了,只能扬起嘴角无声的笑。
坐在副驾的安庆绪,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那幕,心里既羡慕又嫉妒,他也想亲亲和抱抱,但玉书一直霸占着客客不让自己靠近,别说牵牵手,就连话都没说上一句。
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碰上了,安庆绪想自己此时的表情肯定不太好看,而且嫉妒弟弟什么的也太逊了,于是尴尬地移开了视线,反倒是王龙客一点都不介意,浅笑着看他。
回到酒店,玉书说着哥哥你累了吧我们回房休息,就拥着王龙客进了房间。一直到深夜,安庆绪才盼来朝思暮想的人,他迫不及待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,深深汲取着那人身上的香味。
安庆绪抱着人这边蹭蹭那边嗅嗅,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欢喜极了,王龙客觉得痒抱着他脑袋让消停会,没想到王龙客越阻挠人越来劲,就像两只打闹的小狗,在榻榻米上滚过来滚过去。
滚累了,两人摊在地上,轻声聊着这两天发生的事,突然安庆绪靠过来求亲亲求抱抱,王龙客这才明白在车里他为何挪开视线,笑着反驳我可没有亲玉书啊,但还是亲了他一口,并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。
要到亲亲的安庆绪得意地哼起歌来,只觉得一整天的郁闷一扫而空,但客客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美好心境,自己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,不过客客怎么会有这个想法。
“我们从未谈论过你的婚姻,你的妻子,她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,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,这也正常吧。”
“我们各自心有所属,非必要不见面不联系,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。不如来聊聊你和我,我们两个的故事很长很长,长到说起以前都要问一问是哪个以前。”
王龙客顺着他的话问要聊哪个以前,安庆绪兴致勃勃地说刚进入初中时,自己长得矮坐前面,但为了光明正大的偷看心上人,于是故意调皮捣蛋让老师把自己调到最后一排。
“那你在游泳课上搞怪出风头,也是为了吸引我的目光?”
“哎,谁叫我当时没有一技之长,当时班里喜欢你的不是会弹琴就是会跳舞,而我只有游泳这一项,我想着绝不能让他们把我比下去,所以……”
“你确实吸引了大家的目光,包括我,也给我们的游泳课带来了很多欢乐。”
客客憋着笑的模样,还有揶揄的言语,都让安庆绪难为情,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像一只求偶期疯狂开屏的花孔雀,在心上人面前疯狂展示着绚丽的羽毛和强大的能力。
“客客,你还记不记得,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,我在你家小住,有天晚上你要找一本书,就爬上那个通到顶的梯子,结果不小心掉下来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,是你接住了我,不然我肯定要摔个头破血流。”
“当时我偷偷喜欢你嘛,平日里看你都小心翼翼的,就连兄弟间的勾肩搭背我都心虚到不敢做,你当时整个人摔进我怀里,我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,都快要跳出嗓子了。”
虽然时间久远,但说到那天的事,安庆绪还是有些亢奋,当下就抓着客客的手掌放在胸口,想让他也感受下当年的自己,拥抱着心上人时心跳有多快。
“我当时跳的比现在快多了,快得好像要破胸而出。你害怕地缩在我怀里这几秒,我的大脑已经天人交战好几百回合,继续搂着你吧怕太过亲密,推开你吧又怕太生疏,这好兄弟和心上人的度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握。”
王龙客笑笑,这一切我都知道,因为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“意外”,故意穿上你喜欢的衣服,假装一脚踩空跌进你怀里,就是为了看你脸红心跳、手足无措的模样。
谁叫你用那种眼神看我,炙热又渴求,专注又贪婪,看得我身体发热,心跳加快,而始作俑者的你却浑然不知,每日里嘻嘻哈哈的,好像难受的只有我一个人,所以我要捉弄你,让你也尝尝这种身不由已的感觉。
第一次牵手、第一次亲亲、第一次拥抱,都是我一手设计的,你欣喜若狂地走进我为你而设的“陷阱”,你的痴迷你的执着,都让我以为你是我唾手可得的“猎物”,我都计划好了,等高中毕业就让你如愿以偿。
没想到高二时的搬家让两人分开七年之久,更没想到失联七年后的再次重逢,我还念念不忘,你却早已另结新欢,可是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。
突如其来的愤懑席卷了王龙客,他强压下内心的狂风暴雨,淡淡地说道:“这两天我总是在想,你那么爱我,却因为某些原因娶了别人,那么我呢,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,也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你。”
“客客……”那是安庆绪这辈子做过最最最后悔的决定,他不该因为找不到客客心灰意冷,就随意答应了父母提出的联姻,就算他问心无愧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,但也把客客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安庆绪拉着客客坐起身,他看着客客眼睛认真说道:“客客,这件事我无法辩解,但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。我想过了,等事情结束,就去瑞士向伯父伯母请罪,并请求他们同意我和你的事。”
见父母的事王龙客也是第一次听阿绪讲,一时有些惊讶,问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,安庆绪说其实早在俱乐部遇见你时就有这个念头了,只不过碍于合约没到期,不敢贸然去见。
“其实我心里很害怕,你知道我最怕你爸爸了。”想到要直面伯父的凝视,并请求他把最重要的儿子交给自己,安庆绪就觉得胃疼,“但我会努力的,就算伯父打我骂我,我、我也不会退缩的。”
阿绪紧张的模样取悦了王龙客,他噗嗤一声笑出来,小时候阿绪就害怕爸爸,跟爸爸打招呼都会紧张的说不好话,明明家里最温柔体贴的就是爸爸了。
客客的嘲笑反而让安庆绪开心,他强势地把人搂进怀里:“你不要笑,快告诉我,伯父喜欢什么,妈妈是不是还喜欢那个珠宝设计师,不男不女的那个。”
想到当年初见大师的玉书乖巧地叫着姨姨的名场面,王龙客就忍不住放声大笑,顺势躺在阿绪腿上,说那可是世界级的珠宝大师,安庆绪回他说幸好我有你这个大宝贝,大师肯定愿意帮忙。
只见窗外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院落,稀稀疏疏的竹间夏虫争鸣,此起彼伏,屋内喃喃细语,其乐融融。